財政補貼是一把雙刃劍,既是推動產業發展的原始驅動力,又是行業規模化發展的掣肘。尤其是在中美貿易戰的背景下,國家財政補貼問題更加敏感,已在全球市場確立話語權的新能源發電,及處于上升階段的新能源汽車是財政補貼的主要投放領域。
國內風電、光伏發展逾十年,2018年底風電累計并網裝機1.84億千瓦,發電量3660億千瓦時,占全部發電量的5.2%;光伏發電裝機1.74億千瓦,發電量1775億千瓦時,占全部發電量2.52%。曾經微不足道的新能源發電不再是小眾能源,已經足以影響電力系統平衡,影響能源發展秩序。
超乎管理者預期,財政補貼缺口越來越大。目前,國內新能源補貼缺口超過1000億元,預計到2030年補貼累計將超過1萬億元。為解決這一棘手問題,國家能源管理部門從價格政策、指標管理、市場監管等方面入手,希望加速推動新能源行業平價上網。
近期,財政部、發改委、能源局組織座談會征求各方意見,擬調整光伏管理政策,提出以財政補貼為上限確定光伏裝機總量,企業以競價方式參與財政補貼分配,以此緩解補貼壓力、倒逼光伏產業鏈降低工程造價。與此同時,國內風電業已明確通過競價方式獲取指標,引入市場競爭機制,引導補貼退坡。
補貼退坡是既定政策方向,補貼拖欠則是沉重的現實。目前,新能源發電項目普遍面臨2年以上的財政補貼拖欠,數億元,甚至上百億的應收賬款躺在財務賬本上,應收賬款在總資產中的占比不斷提高。這種狀況令新能源行業上下焦慮不已。
上市公司公告顯示,截止2018年三季度末,在央企新能源運營商中,華能新能源、龍源電力應收賬款已經超過100億元;民營企業中,2018年上半年林洋能源光伏發電補貼應收賬款13.38億元,占營業收入83%;陽光電源應收賬款57.04億元,這一數值遠遠大于當期公司營業收入38.95億元。
現金流是新能源企業的生命線。從影響新能源項目現金流入、流出的因素分析,電費收入是項目現金流流入的核心,現金流流出以財務費用、運營費用為主。按照現行電價機制,新能源度電收入中超過當地燃煤標桿電價的部分均由財政補貼轉付。新能源財政補貼的唯一來源是電價附加1.9分/千瓦時。
分析各類新能源對財政補貼的依賴程度,海上風電>生物質發電>光伏發電>陸上風電。其中,陸上風電度電補貼在0.15元左右,占度電光伏度電補貼在0.23-0.3元,生物質發電度電補貼為0.35-0.45元,海上風電度電補貼最高,在0.45元/千瓦時左右,占度電價格50%以上。
新能源是優質資產,補貼拖欠是行業共性問題。如果不考慮補貼拖欠影響,新能源發電的主要財務指標——毛利率、凈利率、利潤總額、ROE(凈資產收益率)等均處于領先水準。以內蒙古某風電項目為例,測算顯示項目毛利率75%,凈利率59%,凈資產收益率38%。這些指標接近甚至優于貴州茅臺。數據顯示,2018年三季度貴州茅臺毛利率91.12%,凈利率50.86%,凈資產收益率24.93%。
從新能源運營主體所處狀況看,補貼拖欠是行業共性問題。2018年9月底某央企所屬新能源開發公司新能源補貼到付率不到10%。不同的是,央企企業對于補貼拖欠的抗壓能力要遠遠高于民營企業。我們在調研中,接觸到越來越多因補貼不到位而變賣新能源資產的項目業主,有的企業甚至選擇申請破產清算,緩解企業經營壓力。
2018年7月,生物質發電企業山東琦泉集團(全國排名第三)上書財政部紀檢組,反映財政補貼拖欠問題,一時引起管理部門關注。彼時,企業面臨銀行抽貸、資金鏈斷裂、生物燃料采購困難等重重問題,無奈之下選擇向財政部門“告狀”。
有鑒于此,新能源企業在投資決策之初,就應該充分考慮補貼拖欠帶來的財務費用增加、現金流緊張等狀況,推演項目在20年全生命周期的現金流入、流出,規避經營風險。
新能源企業應該比以往任何時候關心補貼到付率。在現金流壓力面前,新能源企業更希望提高補貼到付率,縮短補貼撥付周期,即便降低度電補貼標準。尤其是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,現金流比什么時候都重要。
唯有平價上網新能源企業才能擺脫補貼拖欠。在當前新能源工程造價、發電小時數、上網電價條件,對于多數項目而言,平價上網并非易事。以蒙東(二類資源區)為例,財務測算顯示,在6500元/千瓦的工程造價下,不考慮其他成本降低、市場交易引起電價波動因素,3100-3200小時是蒙東風電平價上網的底線。2018年該地區風電平均利用小時數為2206小時,增加1000小時在消納、調度上仍存在一定難度。
除此外,新能源行業唯有自強自立,通過產業鏈協同,降低工程造價和運營成本。這一點,光伏產業鏈在技術驅動下成本下降的速度要快于風電,風電、光伏之間的競爭也剛剛開始。